空梁落燕泥,实锤砸隋炀隋朝文宗薛道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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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前面《冯唐易老,李广难封:三位君主对“今世乏才”说的不同态度》一文内,介绍了十六国后秦梁喜和唐代封德彝、李林甫等三位大臣,在接到君主要求举贤的任务后,都宣称“今世乏才”。他们三人身居高位却不乐意提携人才,至少属于一种不作为。本文讲述的故事,情节则更为严重,因为涉事的一方隋炀帝杨广,身为帝王却背负上了“妒才”的名声,而且还酿出了人命。被他杀害的薛道衡,则有一代“文宗”的美誉。

■薛道衡:一代文宗

薛道衡(-),字玄卿,河东汾阴(今山西省万荣县)人。他的祖父薛聪北魏时任济州刺史,父亲薛孝通做过常山太守。

中古时期,黄河以东的今山西地带有三个很有名的世家,世称“河东三姓”,其中就包括薛道衡所在的河东薛氏。

薛道衡尽管六岁就成了孤儿,但这并未对他成才造成影响。《隋书》卷57《薛道衡传》记载:“年十三,讲《左氏传》,见子产相郑之功,作《国侨赞》,颇有词致,见者奇之。”按照现在的说法,他应该算个神童了。

历史上的北魏,先是分裂为东魏和西魏,后又分别为北齐和北周所取代,北周进而灭亡了北齐,之后是隋朝灭亡江南的陈朝实现大一统。这是薛道衡生活的时代背景。

薛道衡画像

薛道衡初仕北齐,齐亡入周,做过陵、邛二州刺史。隋取代北周后,他受到隋文帝杨坚的器重,久居枢要,仁寿年间出任襄州总管。隋炀帝杨广继位后,转任番州(今广州)刺史,大业五年(年)遭隋炀帝赐死,时年七十岁。

薛道衡的诗文在当时享有盛誉,得到了南北方的一致推崇,被称为一代文宗。《北史·薛辩传》如此评价他:“世擅文宗,令望攸归。”《隋书·薛道衡传》记载:“江东雅好篇什,陈主尤好雕虫,道衡每有所作,南人无不吟诵焉。”“道衡久当枢要,才名益显,太子诸王争相与交,高颎、杨素雅相推重,声名籍甚,无竞一时。”《隋书·房彦谦传》也称他为“一代文宗,位望清显,所与交结,皆海内名贤。”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出,薛道衡号称一代文宗,系众望所归。

他的诗文集曾有七十卷,但到唐朝已亡佚过半,现存八篇文章和二十一首诗歌。《隋书·薛道衡传》记载:“道衡每至构文,必隐坐空斋,蹋壁而卧,闻户外有人便怒,其沉思如此。”隋文帝杨坚曾说:“薛道衡作文书称我意。”可见他十分勤奋,公文写得好。他的诗作以《昔昔盐》和《人日思归》二首最为知名,兹录于下:

●垂柳覆金堤,蘼芜叶复齐。水溢芙蓉沼,花飞桃李蹊。采桑秦氏女,织锦窦家妻。关山别荡子,风月守空闺。恒敛千金笑,长垂双玉啼。盘龙随镜影,彩凤逐帷低。飞魂同夜鹊,倦寝忆晨鸡。暗牖悬蛛网,空梁落燕泥。前年过代北,今岁往辽西。一去无消息,那能惜马蹄。(《昔昔盐》)●入春才七日,离家已二年。人归落雁后,思发在花前。(《人日思归》)

隋文帝杨坚画像

前一首为思妇牵挂远征丈夫的闺怨诗,“暗牖悬蛛网,空梁落燕泥”二句,构思极为精巧。后一首是他作为北朝使臣出使江南时,在陈朝写下的。唐朝人刘餗在其《隋唐嘉话》中介绍,陈朝的文士见到前面二句时颇有些不以为然,接着往下看才发出赞叹:“名下固无虚士!”因此,说薛道衡当时受到南北推崇,并非虚言。

■文宗之死

根据《隋书·薛道衡传》记载,薛道衡担任襄州总管时,“在任清简,吏民怀其惠。”隋炀帝继位后,将他调任番州刺史。一位声名显著的老臣,被调任远离京师数千里的岭南地带,其中必有因缘。到任一年多,薛道衡上表请求退休。隋炀帝一开始并不打算接受这一请求,他告诉内史侍郎虞世基,拟将薛道衡安排为秘书监。果真如此,堪称重用。

回到京城,薛道衡向隋炀帝上了一篇《高祖文皇帝颂》。《隋书·薛道衡传》收录了这篇文章。正是这篇洋洋数千言的颂词,给薛道衡带来了灭顶之灾。对此,《隋书·薛道衡传》作了如下记载:

帝览之不悦,顾谓苏威曰:“道衡致美先朝,此《鱼藻》之义也。”于是拜司隶大夫,将置之罪。道衡不悟。司隶刺史房彦谦素相善,知必及祸,劝之杜绝宾客,卑辞下气,而道衡不能用。会议新令,久不能决,道衡谓朝士曰:“向使高颎不死,令决当久行。”有人奏之,帝怒曰:“汝忆高颎邪?”付执法者勘之。道衡自以非大过,促宪司早断。暨于奏日,冀帝赦之,敕家人具馔,以备宾客来候者。及奏,帝令自尽。道衡殊不意,未能引诀。宪司重奏,缢而杀之,妻子徙且末。时年七十。天下冤之。

隋炀帝杨广画像

这段记载交代了薛道衡被杀的前因后果。首先,隋炀帝认为薛道衡为他父亲杨坚歌功颂德,是在讽喻他这位后继之君。《鱼藻》是《诗经·小雅》中的一篇,后世将“鱼藻”一词解读为具有隐喻讥讽之意。其次,当拟任职务出现变化时,薛道衡的好友房彦谦已经意识到前景不妙,向薛道衡提出了警示建议。再次,薛道衡非但没有接受劝告,反而在议论朝政时称颂已被隋炀帝处死的一代名臣高颎,使得自己的处境更加险恶。最后,大难临头之际,薛道衡依然人在局中迷,并未意识到死神的逼近。

根据《隋书》记载,薛道衡之死毫无疑问是由于政治方面的因素。到了唐代,著名史学家刘知己的次子刘餗(sù),在《隋唐嘉话》中对薛道衡的死因作出了新的解读:

炀帝善属文,而不欲人出其右。司隶薛道衡由是得罪,后因事诛之,曰:“更能作‘空梁落燕泥’否!”

按照刘餗的说法,薛道衡之死存在隋炀帝妒忌他文才的因素。对此,《资治通鉴隋纪六》隋炀帝大业九年也有如下记载:

帝善属文,不欲人出其右。薛道衡死,帝曰:“更能作‘空梁落燕泥’否!”王胄死,帝诵其佳句曰:“‘庭草无人随意绿,’复能作此语邪!”帝自负才学,每骄天下之士,尝谓侍臣曰:“天下皆谓朕承藉绪馀而有四海,设令朕与士大夫高选,亦当为天子矣。”

薛道衡(右)与隋炀帝(影视形象)

王胄是杨广在灭陈朝时网罗的人才,将其引为晋王学士。史载,杨广写出作品后,常令王胄“继合”。

如此一来,正史中有关薛道衡的死因,多出了“妒杀”这个说法。

■薛道衡死因分析

《隋书》中并无隋炀帝妒杀一代文宗薛道衡的记载,《资治通鉴》的内容极有可能源自刘餗的《隋唐嘉话》。然而,《隋唐嘉话》并不能视为历史著作,刘餗在其开篇的自述中写道:“余自髫丱(tiáoguàn)之年,便多闻往说,不足备之大典,故系之小说之末。”可见,连作者自己都是将其定位为“笔记小说”。

那么,薛道衡的死因究竟何在?《资治通鉴》在这一问题上,又缘何于《隋书》之外增加了一说呢?下面试作一些分析。

《高祖文皇帝颂》触到了隋炀帝的痛处。史载,隋文帝杨坚在病重期间已经察觉太子杨广的劣行,开始后悔当初的太子废立,杨广没有给父亲反转的机会,下了毒手。薛道衡突然洋洋大观的《高祖文皇帝颂》,引起心虚的隋炀帝猜忌,这是一个大概率的事情。

隋炀帝《春江花月夜》意境

薛道衡跟隋炀帝此前已存在过结。《隋书·薛道衡传》对此有明文记载。在隋文帝朝,薛道衡曾遭受短暂的贬斥,“除名,配防岭表”。就在此时,杨广向他伸出了“橄榄枝”:“晋王广时在扬州,阴令人讽道衡从扬州路,将奏留之。道衡不乐王府,用汉王谅之计,遂出江陵道而去。寻有诏征还,直内史省。晋王由是衔之,然爱其才,犹颇见礼。”当初薛道衡被贬南下时,杨广曾暗中让他取道自己所在的扬州,打算设法将其留用,而薛道衡却不愿意领这份情,而是听从杨广弟弟杨谅的安排,由西边的江陵前往。二人由此结怨。杨谅后来在杨广继位时起兵造反,又雪上添霜。

事实上,隋炀帝一即位便将此时已年近古稀的薛道衡调任岭南,颇有旧事重提、报复前嫌之意,是要给薛道衡一个警示。薛道衡的好友房彦谦看清了这一点,并为他设计出化解危机的对策。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。薛道衡倘若能够依计而行,则有可能是另一种结局。因为他毕竟是一代文宗,又垂垂老矣,拿他开刀,隋炀帝也是心存顾忌的。可是他选择了继续逆行,使得君臣之间又发生了新的碰撞。

高颎对隋炀帝也是一个“禁脔”。高颎跟杨广的过结更深。在灭陈朝时,时为晋王的杨广挂名做了元帅,而实际进行指挥调度的,是担任元帅长史的高颎。这是隋文帝杨坚有意作出的安排。灭陈之后,杨广看上了陈后主陈叔宝的女人张丽华,打算据为己有,但遭到了高颎的反对,并下令将张丽华处死。杨广这样个性的人,怎能经受如此委屈呢?更有甚者,高颎跟前任太子杨勇是儿女亲家,曾反对隋文帝废立太子。

以上三点,显然都属于政治方面的因素,《隋书》的记载是没有什么疑义的。

燕子衔泥

至于隋炀帝杀害薛道衡究竟有没有文人相轻方面的因素,可以这么说,信则有、不信则无。后世史家在论及薛道衡的死因时,大多依据《隋书》的记载,即主要从政治层面来进行分析评判;而研究古代文学史的人,则基本上都将《隋唐嘉话》和《资治通鉴》的记述作为信史。

个人认为,即使隋炀帝当日真的说过“更能作‘空梁落燕泥’否”之类的话,也只可视为一种情绪上的宣泄,而不应将其作为薛道衡被害的根本原因。

众所周知,隋炀帝杨广历来被视作一位暴君,遭到后世的唾骂。既然如此,给他再扣上一顶妒才杀人的帽子,那又有何妨呢?这恐怕就是《资治通鉴》采信此种说法的主要缘由。

无论如何,一代文宗薛道衡是死在隋炀帝杨广的手里。封建君主有着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,对于不能为我所用的人,他们是不会考虑人才难得的。薛道衡虽然才华横溢,却不是那种玲珑剔透的人,甚至显得有些迂阔。这从他惹祸上身、至死不悟就能看出来。由此也可推知,他尽管跟隋炀帝不合拍,但内心里面并无犯上作乱的企图。他死得又冤又惨,但他的那句“空梁落燕泥”却成了千古绝唱。隋炀帝杨广纵使不是出于妒忌心理将薛道衡杀害,但“妒才”这记实锤砸他的到头上,也算不上什么委曲,授人以柄,遭人耻笑,是他的自作自受。

延伸阅读:隋炀帝杨广:天作孽,犹可违,自作孽,不可逭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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